在街边卖了三十年臭豆腐的胖大姐要正经八百地开店了！
▶ 卖臭豆腐的胖大姐，是杭州三十年来的传奇，我想，99%的杭州人都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。两天前的一个下午，我约了她喝咖啡。在胖大姐以臭豆腐独步江湖的三十年里，像这样正经八百地接受采访，貌似还是第一次。
▶ 去见胖大姐的那天，下着雨夹雪，很冷，我坐在一辆优步的后座，忐忑难安。在此之前，我与胖大姐并不相识，关于她的江湖传说，听闻最多的，就是她的“拽”。
▶ 油盐不进，软硬不吃，不笑的时候眼神里带着杀气，弹指一挥间就能横扫黑白两道。我担心，假如不当心讲了不合时宜的话，她会不会二话不说，拔腿就走，把我一个人丢下，羞愧难当。
▶ 我们约在嘉禾里的拉姆咖啡见面。地方是胖大姐选的，她说她家就住在那附近。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儿子冬冬，一个身形高大的小伙子。话题从传说中胖大姐拥有的一屋子LV包包聊起。
▶ 其实胖大姐和传说中那个叱诧黑白两道的江湖人物并不想像，她笑起来甚至有些可爱，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。关于LV的传说，她笑说“根本没这回事”。追根究底，也许跟有一年李艾发的一则微博有关，传着传着，就传歪了。
▶ 胖大姐说，这几天她很空闲，空闲得发慌。2015年12月30日的凌晨，她收拾了平海路的臭豆腐摊头，算是正式结束了持续了近30个春夏秋冬的街头生意。G20峰会近在眼前，她不能再在街上任性摆摊了。
▶ 她回忆起她的几个老客人。胖大姐认识他们的时候，他和她还是在医科大学读书的孩子，因为总在晚自习结束后去胖大姐的摊上吃臭豆腐，遇到了几次，一来二去就爱上了，毕业结婚了。现在，连他们的孩子都读大学了。
▶ 最近她和儿子冬冬找到了一个店面，60平方，大致摆得下6、7张桌子，这些天应该就可以结束装修了。所谓装修，其实也只是简单地将墙刷成白色，把水电煤什么的接通。胖大姐说，目前这家店还在申请各种证照，所以暂时不方便将具体地址公诸于世。这家新店预期在年后的2月底就可以开张。依旧卖那些香喷喷的炸物，臭豆腐依旧是主角，也依旧有鸭头鸡爪这样的卤味下酒，价格也依旧不变。
▶ 待一杯咖啡喝尽的时候，我和胖大姐、冬冬之间已经没了起初的拘谨。但即便欢快地聊开了，我旁敲侧击，也只得到了3个有关新店的信息：一、地方在上城区；二、楼上是个旅店；三、周边几乎没什么吃宵夜的地方。
▶ 胖大姐的嗓门很大，整间咖啡馆的每个角落里似乎都回荡着她的声音。她说，传说中她的凶悍，大抵是因为她说话的时候中气太足，“我怎么可能对客人凶，要凶也是对他爹。”
▶ 胖大姐口中的“他爹”，就是冬冬的爸。她说“他爹”偶尔会在炸臭豆腐的时候，嘴角上斜叼一根烟，实在是该骂。这么多年来，一直是她和“他爹”亲力亲为地在摊上忙乎，一个点单下单、招呼客人，一个守着油锅炸臭豆腐，87年出生的儿子五岁那年就被他们拉去摊上洗碗了。
▶ 三十年来，我什么人都见过了，胖大姐说。他们中，有灌了一肚子酒，撒泼捣乱的酒鬼；一副古惑仔的做派，揣着刀棍半夜来收保护费的混混；“空麻袋量米”，杭州话，形容口袋里一文不名，吃完了才说没钱付的人。
▶ 捣乱的酒鬼，毋须胖大姐动手，据说好几次都是排队吃臭豆腐的客人看不下去，几个人将那人拖去旁边一僻静小巷，一顿好揍。收保护费的混混，胖大姐手里炸着臭豆腐，头都不带抬一下的，只说一句：要收保护费到别人那去，我这儿别想！
▶ 吃霸王餐的，一个月里总会遇到一两回，大多数人事后都会记得来结账。但也有个别的，喝多了酒，带着一群人吆五喝六，号称人面很广：“胖大姐，给我点面子，今天签单，下次来付！”遇到这样的人，胖大姐通常都会很爽快的答应下来。但假如下次来了依然装糊涂，那对不起，“从此不做你生意”。不过自打有了微信支付，不付钱的人就几乎没有出现过了，胖大姐说。
▶ 还有就是名人和明星。美食家沈宏非是胖大姐的常客，“但一直到他来了很多次以后，我才知道他是谁。他的名字还是客人告诉我的。”前两年，儿子冬冬以胖大姐的名义在微博上开了个账号，有一回是客人在微博上艾特他，他才知道，周杰伦前一晚光顾过他。还有胡斌、汪涵、李艾和河莉秀，胖大姐统一称他们为“电视高头的人”（请用杭州话朗读）。
▶ 胖大姐不搓麻将，不打扑克，近三十年就只做了一件事，炸臭豆腐。她和她的臭豆腐已经完全达到了刀剑合一的境界。假如胖大姐没有了臭豆腐，就好像没了古琴的六指情魔，空有一身绝世武功，却无法施展。而假如臭豆腐失去了胖大姐作为标签，它也只能是一块面目模糊的臭豆腐而已。
▶ 别以为炸臭豆腐这件事是傻子也会干的。有这样想法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。胖大姐的臭豆腐是自己制作的。腌制的时间不同，发酵的时间不同，制作时的季节温度不同，制成的臭豆腐捏上去的手感自然也不同，最后进油锅炸的时候，时间掌控当然更不相同。但其中的细微区别，是只有胖大姐这样一辈子与臭豆腐打交道的人才能感受到的。
▶ 一块出类拔萃的臭豆腐，表皮酥脆，内里却柔软得像附着了乳化效果。而一块失败的臭豆腐，不仅满溢着腻人的油味儿，一口咬下去还软塌塌的。
▶ 同一锅油，同一板臭豆腐，同样的夜，同样吹着小风，同样摊子前挤着乌泱乌泱的人，但假如，胖大姐动手炸抑或“他爹”炸，又或者是冬冬炸，最后端上桌的臭豆腐的味道却一定是不同的。
▶ 臭豆腐的神秘和聪明，就这样调皮地在平海路上蹦跶了30年。过完这个年，它终于要登堂入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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